一碗鱼汤

在记忆的长河中，许多往事已如烟泯灭。可儿时那碗母亲熬制的鱼汤，却一直深镌在我的脑海之中，让我难以忘怀。

我出生在安徽省大别山区金寨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。由于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，母亲对我格外宠爱。

记得那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，进入严冬，我突发重感冒，迷迷糊糊烧了好几天。终于退烧了，母亲不停地用手抚着我的额头，高兴地说：“老憨儿（我的乳名），你可退烧了！你想吃什么，妈妈给你做……”我顺嘴说了一句：“我想喝鱼汤……”话刚说出口，我就后悔了——当时在我们偏僻的小山村，数九寒天，上哪整鱼去啊！

母亲转身出了家门。约莫小半天功夫，就听见她在灶间高声喊：“老憨儿，你屋里头歇着，鱼汤马上就好！”我跑到灶间，只见母亲手里端个盆，盆里那两条鱼还在呼哒嘴——原来母亲是去村边的小河凿冰摸鱼去了！看着母亲冻得像胡萝卜样的双手，我的眼泪簌簌地流淌下来……

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旁，看着母亲在那拾掇鱼：刮鳞、剖鱼、改刀，那叫一个利索！

鱼收拾好了，母亲生火、往锅里倒油。片刻功夫，油热了。她把鱼放进锅里，“嗞啦”一声，鱼与热油亲密接触，瞬间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。她熟练地将鱼煎至两面金黄，然后加入清水，放入姜片、葱段等佐料，盖上锅盖，耐心地将那鱼慢慢熬煮。她时不时揭开锅盖，用勺子轻轻搅拌，眼神里满是专注与期待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锅里的鱼汤逐渐变得浓稠，呈现出奶白色，香气弥漫了整个灶间。

鱼汤熬好了，母亲小心翼翼地盛到碗里，又在上面撒了点翠绿的葱花，滴了几滴香油。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走到我面前，微笑着说:“老憨儿，快趁热喝，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我接过碗，轻轻吹了吹，然后抿了一小口，那鲜美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绽放，全身都被一股暖流包裹。我大口大口地喝着鱼汤，母亲在一旁看着，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，她不时地叮嘱我: “慢点喝，别烫着”。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。

如今，我已经离开家乡多年，母亲也已离开了我们，但那碗鱼汤的味道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。每当回忆起那个冬日，想起母亲做的鱼汤，心中便会涌起暖流。那不是一碗普通的鱼汤，而是母亲对我深深的爱——它伴随着我成长，无论身在何处，我都不会忘记这份来自童年、来自母亲的深情。

（作者 姚诗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