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上金普
掌上金普
我越来越觉得,我妈不爱我了。
放假在家,我睡个懒觉,她骂我:“许允诺,你作业写完了吗?成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,你抱着手机就不知道饿不知道渴了是吧?”吃完午饭,我窝沙发上玩蛋仔,她又开始骂我:“许允诺,那沙发垫子是带胶了吗?你那屁股粘上面拔不下来了是不是?一日之计在于晨,你每天都打算从太阳落山才开始计时是不是?”
下午她去上班,我终于耳根清净了。练完字,写了作业,给自己点了一堆外卖冷饮,继续窝沙发上乐滋滋玩游戏。一整晚都没有听到我妈的声音。最近她实验室很忙,加班熬通宵是常态。
第二天我是被肚子疼醒的,一上午我不知道跑了几次洗手间。她下班回来的时候,我正对着马桶喷射状呕吐,吐完的我半死不活地蜷在沙发上,已经没力气回应她。她看我一眼,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,就跑过来把我扶起来,给我穿上鞋子,轻声说:“走,去医院。乖。”
到了医院,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,需要住院输液。她跑上跑下办好入院手续,回来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。护士阿姨给我扎上针后,她设置了每十分钟响一次的闹钟,坐在我病床前的椅子上,头微微仰着,闭着眼睛小憩。
我腹痛缓解,迷迷糊糊地睡过去。模糊间,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我的额头,然后有头发轻触到我的脸颊。
当我一觉醒来,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,她还没有醒来。并不明亮的光线下,我还是看到了她鬓边的丛丛白发。
从前,她是多么生龙活虎的人啊。小时候,她带我去爬山,我走不动了,她背着我下来,累得喊腰疼,却依然笑着说要带我看万里河山。幼儿园的亲子活动,她带我赢了两人三足比赛,她抱着我转圈圈,风吹起她浓黑的长发,和着我们的笑声一起在操场上飞舞。小学时,学校组织爬山。她担心爸爸给我带的午餐不够吃,下了夜班顾不上休息就带着零食跑到半山腰去跟我“偶遇”。
某次考试前,我跟她开玩笑:“妈妈,我下周考试,要不你也穿旗袍给我助助阵?”她瞥我一眼:“你这么不自信吗?还信这个?”可是放学时,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她。她接过我的书包往车筐里一塞,一撩旗袍就上了车子。我想起平常她一直都是卫衣牛仔裤轻跑的样子,抱着她的腰趴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笑了。
我跟弟弟的口味一直大不相同。我爱吃土豆丝,弟弟却不喜欢。所以,饭桌上从来都是土豆丝和土豆块并存的。弟弟爱吃番茄炒蛋,而我钟爱西红柿汤。于是她做西红柿的时候,总是两个锅一起,一个锅里滚着汤,一个锅里炒着蛋。
她从来没有因为迁就弟弟的爱好,而忽略了我的。某次她哄弟弟睡觉,弟弟闹腾不肯乖乖睡,我在门外听到他们的对话。弟弟问她:“妈妈,我是不是你最爱的宝贝?”我以为她肯定会回答“是的”。可是,她说:“对,你和姐姐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。你是小宝贝,姐姐是大宝贝。”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:弟弟小,你让着他。
我的眼睛湿了。我轻轻抓过她的手。她一下子惊醒了,眼神瞬间慌乱:“怎么了小诺?肚子又疼了吗?”我笑着摇摇头,指一指快要见底的输液瓶。她赶紧擦一擦眼睛,按下床头的呼叫铃,嘀咕着怎么没听到闹铃响。当然听不到了。因为,我早就把闹铃偷偷关掉了呀。
我怎么会觉得她不爱我了呢?只是因为我年龄渐长,她已经不再用从前对小孩子的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了而已。她不是超人,她只是个妈妈呀。那些日常琐碎的细节里,都藏着她对我的爱啊。她的爱,像春日细雨,温润无声,滋养着我。
也许有一天,我会记不清这些细节。可是有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——我的妈妈,她一直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。
妈妈不是超人,但对我们的爱已经倾尽她的全部,藏在每个细节里!
来源:《青年文摘(彩版)》 2024年第17期
图片来源:摄图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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